2013年5月31日星期五

另类的东瀛和尚





在京都,咱们投宿在小巷中的一家旅馆,早晨出门,经过一座外观宏伟兼很有气派的寺庙,寺庙的建筑物延伸到几条街道,本来是赶着去京都车站搭巴士,可就是禁不住八卦的走进寺庙的范围内一探究竟。

这座净土真宗本愿寺总部,包括了东本愿寺以及过了马路对面的西本愿寺,由于所有建筑物外形大同小异,害得咱们在晚上误把东寺当西寺,在不对的地方下了巴士;在黑暗幽静的街道绕了几个大圈,遇上几个拿着手电筒和木棒的巡逻大汉,硬着头皮向他们问路,转转折折,才找到躲在横巷中的旅馆。庆幸这里没有自家国土上的飚车党和攫夺匪,否则,俺们的小命危矣!

净土真宗的创始人叫做「亲鸾」,于1173年出生日本京都,从小就是一名孤儿,9岁出家为僧。最初,亲鸾去日本天台宗的本山比睿山修学,虽花了20年苦读天台宗教理,仍然不能开悟,内心的烦恼还是一大箩,于是到京都试图寻找另一种解脱之法门。
后来转投宣扬念佛法门的「法然」门下,觉得光是念阿弥陀佛,也能令众生得到解脱。由於其他的旧宗派嫉妒,起奏朝廷禁止念佛教法,法然和他的大徒弟等人遭受逼害,亲鸾也被流放到日本北部,并在那里娶妻生子。据说亲鸾虽当和尚却去结婚,为的是要表示普通男女,也是阿弥陀佛拯救的对象。亲銮被赦免后,到东京北部继续宣扬念佛法门,并编写真宗的著作,60岁后回到京都,直至90岁逝世。

净土真宗并非一个教派,那是亲鸾将印度、中国以及日本七位高僧的论著,整理出一套有系统、能平等解救众生的教理,这个净土学系,就是西方所谓的Shin Buddhism。在日本,净土宗和净土真宗,是最受大众欢迎的佛教学系。也许是因为亲銮开了先例,净土真宗一派的和尚是允许公开结婚的。

在日本,戒律森严的僧侣只有极少数,除了继承鉴真和尚衣钵的唐招提寺长老、和临济宗主持一级的僧人外,日本和尚娶妻生子、吃肉喝酒,竟好像是理所当然之事。例如那个日本作家村上春树,就有一个和尚老窦。

日本的僧侣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职业,被认为是睿智、博学的象征。和尚尼姑除了结婚生孩子,还做生意,甚至当电视节目主持人。日本的庙宇多经营墓地,日本地价高昂,和尚光是靠出售墓地、以及每年收取墓主的功德钱、做做死人的法事,就可以让他们过着富裕自在的生活。

还有就是随处可见在街边修行的日本托钵僧,头戴斗笠、披上僧袍,选择繁华的车站和广场,端然一立,默不作声。路人见到托钵僧,必定会加以布施,僧人也必报以法铃一声。许多人会以为,托钵僧从早到晚,一动也不动的伫立街头,那种定力,令普通人佩服。真相是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僧人,打扮穿着一模一样,戴上遮着整张脸的笠帽,到了指定的时间,快速轮流换班。

更有的日本和尚,除了当寺院主持,还是专业人士,开贸易公司,甚至当电影导演。由于日本的寺院多是世袭制,老主持死后,继承人就是自己的儿子;所以商人或是当导演的儿子,就只好身兼双职,如此现象,在日本社会竟也得到认同。

新一代的和尚弘扬佛法的点子,也越来越新颖,有人把寺庙改建成摩登建筑,更有和尚开酒吧。据说东京新宿有家和尚酒吧名“坊主”,入口处挂个“阿弥陀佛”的小木牌,老板穿着黑衣长袍,他就是京都东本愿寺、真宗大谷派系和尚,叫做田口弘愿;店内调酒师和工作人员,都是不分宗派的僧侣。和尚的酒吧里,客人在大吃大喝后,余乐不是唱卡拉OK,而是随着木鱼声,合掌念经,听僧人讲道、开释。


2013年5月25日星期六

祗园的芸子( geiko)



步行至京都祗园附近,一棵花开灿烂茂密的「枝垂樱」紧紧吸住了咱们的脚步。被造园师培植变种后的「八重枝垂樱」,粗枝横向伸展,软条的细枝则下垂,吊挂着一串又一串优美的淡粉色单瓣小花;还有个日文别名,叫做枝垂彼岸(しだれひがんーshidarehigan)。



樱花盛开的季节,也就是円山公園(まるやまこうえんーMaruyama Park)人潮涌动、最是热闹的时刻。每年3至4月间,日本人尤其是企业单位,经常在樱花树下举行露天赏花大食会。公司里的新丁和菜鸟,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中午过后,赶快去公园里抢先占个好位置,还得去准备食物饮料,好让他们的先輩(せんぱい= senior)可以在晚上一边赏樱,一边喝酒,狂欢尽兴。






公园旁边的「八坂神社」(やさかじんじゃーYasaka Shrine),位于京都市东山区,是全日本约三千座八坂神社的总社。据说,自古以来,在八坂神社无论是求财、求生意兴隆、消灾解厄之类都相当灵验,导致香火鼎盛。尤其是每一个新年的第一次参拜神社,由除夕夜到元旦,前来祭拜的居民和旅客,挤满了附近的好几条街道。





华灯初上,祗园的花街也开始热闹起来;沿路可见御茶屋、日本料理店、酒吧、歌舞伎剧场,最据魅力的,当然是京都的艺妓(Geisha ),而京都方言,则把艺妓叫做芸子(げいこ geiko)。日本历史上的艺妓业相当蓬勃,尤以京都作为集中地区,也曾经艺馆林立,学员多达几万人;随着日本经济疲弱,连带艺伎业的衰退,目前京都剩下的艺妓人数已经不多,大约只有200人左右。





咱们在闲逛途中,咋见一群洋人,在街边摆好三脚架,十几架相机、长焦、定焦、单反等啥配件全套武装齐出,附近又有几个日本电视台摄制队员,扛着重重的摄影录像机,他们在干嘛?拍戏么?没几分钟,街尾转角处,出现了几个把脸涂得白白的艺妓,虽然穿上木屐,可就是跑得挺快,一下子就跑进去一家御茶屋。只见大房车驶入狭窄的花街,随后而来的艺妓跟着上车,好像狗仔队(paparazzi )行动似的洋人紧贴冲前拍照,被挡在前面的「妈妈生」出言斥责。骂归骂,洋人又不懂她骂什么,还是握紧相机,守候着更多的艺妓出现。





又来了,又来了,这几位对镜头的免疫力较强,一步步慢慢走,对咯!跑那么快干嘛?待下扑倒在街上,跌个四脚朝天,那时可瘀死了!

要当艺妓的女子,通常在15岁左右,就会开始学艺,包括日本传统文化如音乐、舞蹈,礼仪、言谈,就连斟酒、鞠躬都有规格要求。艺妓的工作,就是陪男客人谈天、饮酒作乐、弹三味線(しゃみせん=shamisen)、跳舞,在整个晚上的宴饮中,尽量使客人感觉到轻松和愉悦。学徒中的艺妓,通常被称作舞妓 ( maiko),经过几年后,才能正式成为艺妓。

招请艺妓出席的晚宴,大多是选在御茶屋里举办;御茶屋只是提供场地,至于料理和艺妓,都是从外面订购。难怪当晚俺就是看见好些厨子,手里捧着一碟一碟的菜,在街上的食店和御茶屋之间进进出出,穿梭不停。御茶屋也只做相熟客人的生意,客人不需当天结帐,御茶屋会把场地租金、料理、艺妓、甚至的士全部费用,每月一回,一并算进客人的银行帐户里去。假如是新的客户,想在御茶屋请艺妓陪伴饮酒作乐,就一定要有旧客户作担保人才行得通。
艺妓和舞妓,除了需要谈吐风趣,让客人的酒杯常满,还要陪客人玩游戏;谁人输了,就得被罚喝完一杯又一杯的啤酒或是清酒。艺妓和舞妓,就像那些普通的酒家女一样,常受肝臟问题的干扰。

以前的吃酒请艺妓助兴,化费是非常昂贵的,请一个艺妓的价钱最少也要1千美元。因为连年经济的不景气,御茶屋生意大跌,所谓穷则变,变则通,他们也和旅行社以及酒店合作,把顾客对象转到外国游客身上。通过旅行社的安排,外国游客可以在御茶屋享受一个有艺妓或是舞妓斟酒上菜的晚宴,而每位艺妓或舞妓的代价是5万日元,至于餐饮费用则是每人1万至3万日元。由于艺妓们只会说京都方言,如果客人要请个翻译的话,那当然是另外计算咯!

生意人的头脑实在转得快,近年京都的舞妓工作室,如雨后春笋般纷纷设立起来;只要化上1万日元,不论是黑皮肤白皮肤的女子,(竟然被俺看到有两个印度西施)都被打扮成maiko,还可以在室内或室外,拍上美美的写真。哦!难怪白天有那么多maiko冒牌货,徘徊在京都许多热门观光景点的街道上。





2013年5月20日星期一

没有银色的「银阁寺」


经历了一场将近10年「应仁之乱」的京都,经济疲弱,民生凋敝。但是,当时那个在贫苦老百姓眼中的恶霸—室町幕府的足利义政,对已经在北山建造的金阁寺仍不满足,大肆向百姓征税,还强迫奴役人民为他在东山的月待山麓,建造另一座山庄,继续过他的安逸奢华生活。
化了8年的时间,一座拥有接见场所、常御所等大规模设施的东山殿,即将完工。那个足利没等正式完工,早已迫不及待的搬进去住,「东山殿」建成后,足利却又迫不及待的死掉了。



既然金阁寺被装饰上金泊,足利义政也要让他的东山殿装饰上银箔,可惜事与愿违,可能搜刮回来的民脂民膏实在有限,结果银箔是贴不成了,足利义政只好把院内的一座观音殿叫做「银阁」。难怪俺们在里面兜了个大圈子,左顾右望,环视周围的建筑,就是怎么也找不到一片银色的砖瓦或是板壁!





银阁寺原本叫做慈照寺,属于临济宗相国寺派,为日本东山文化的代表性寺院。游人得付500日元买张「灵符」,从寺门经过一条叫做「銀閣寺垣」( ぎんかくじかき=Ginkaku-ji kaki )的走道,才能进入庭院里面参观。垣ーかき(kaki)的意思,即以植物造成的围墙、栅栏之类。





日本园林独有的构成要素,就是所谓的「枯山水」(かれさんすいーkaresansui =The Japanese rock garden, or Zen garden),起源于镰仓时代,盛极于室町时代。枯山水也称假山水,造园手法起源于盆景艺术,纯粹以写意手法表现山海之意,而观者就依靠自己的联想和感悟。




枯山水以石块象征岛屿、礁石,以白沙象征大海;白沙上耙出的纹理,则代表万顷波涛;苔藓、草坪象征着大千世界。枯山水擅长以小见大,以尺寸之地展天地之阔,常被认为是日本僧侣用来作为冥想的辅助工具,这些静止不变的元素,具有使人宁静的效果。




庭院西北边的角落,有高约60公分的银沙滩,银沙滩的西南边有高约180公分的向月台。
枯山水代表着凝固静止,也代表着永恒;枯山水所表现的,是从自然之中截取的片段,将片段凝固下来而获得一种不变的、至美的、但也是至哀的永恒。









2013年5月15日星期三

哲学の道之樱



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,在日本京都大学的学术环境下,产生了一批所谓京都学派(きょうとがくは-Kyoto-gakuha=Kyoto School)的学者。
而开创及领导京都学派的,是该大学一名教授,名叫西田幾多郎(にしだきたろう-Nishida Kitaro),西田是哲学家,也是俳人(俳句诗人)。



当年京都大学的教授,都住在大学附近。西田每天往返大学途中,通常都会步行在琵琶湖疏水支流旁边的一条石板道上,一路走一面思考;久而久之,人们把这条石板道叫做「思索の小径」。





石板小道全长大约2公里,相隔于南禅寺和银阁寺附近;也许是因为哲学家西田的关系,曾几何时,小径已经被改称为「哲学の道」(てつがくのみち-Tetsugaku-no-michi = The Philosopher's Path )。






有名住在附近的日本画家橋本関雪(はしもとかんせつーHashimoto Kansetsu),于1922年捐赠了许多樱花树苗种植在哲学之道的两旁。不过当年所植的樱花树,应该是早已经超龄了,如今游人所能够欣赏到的「関雪桜」(かんせつざくらーKansetsu Sakura) ,则是由日本造园家佐野藤右卫门(さのとうえもん-Sano Touemon)重新再植的。




一阵风吹过,落樱纷飞如雪花,日本人美其名为桜吹雪。

密集的樱花树在每年4月初盛开,引来了络绎不绝的游人,使哲学の道成为了京都最著名的「花見」(はなみ-Hanami)其中的一个景点。就连樱花麻糍,也是人们热爱的应节甜品之一。





2013年5月10日星期五

瑞龙山之樱


镰仓时代前期,有位日本僧人叫做明庵荣西,为了要研究禅宗,在宋代时两次到中国,参谒天台山万年寺的虚庵怀敞禅师,受传临济心印,回日本后宏扬临济禅法,成为日本禅宗的创始人,也让临济宗成为日本禅宗最早的宗派。



临济宗的日本开山祖师荣西,努力宣扬禅宗,却受到天台宗僧人攻击,(这些人学的是啥佛法啊?)由是写下了《兴禅护国论》。既然兴禅可以护国,这么一来,日本禅宗就得到了官府的认同和支持。当时的幕府将军源赖家,就是日本禅宗的信徒,不仅在京都为荣西建造了建仁寺,又请他到镰仓,开创了寿福寺。凭借了幕府的势力,荣西把禅宗遍传关西和关东一带。
京都的许多寺院,就是因为禅宗在武士的圈子里大受欢迎,得到崇信,而陆续为不同的禅师建造起来。



中国元代时,许多僧人为了逃避元朝的恶政,纷纷东渡扶桑,不过禅僧一山一宁,却是被元朝派去日本的一名使者。一山一宁刚踏上九州,就被镰仓幕府的北条贞时软禁,朝野人士议论纷纷,规劝贞时:“沙门者,福田也-------在元国,元之福也。在我邦,我之福也。”
这个贞时也是禅宗信徒一名,顺应众议,决定把元朝著名的禅师一宁,请去建长寺当住持。接下来,一宁又出任圆觉寺、净智寺住持,最后还被皇室邀请入京,当南禅寺的住持。自此,一宁的禅法大行其道,京都南禅寺声名大噪,朝廷官员、贵族、僧俗信徒等,竞相前来参禅问道。一宁博学多才,精通诸子百家之学,工书法,交游广泛,留居日本近20年,为日本佛教界造就了许多人才。




京都南禅寺,为临济宗南禅寺派的总本山(Head Office),有个很长很长的正式名称,那就是:瑞龙山太平兴国南禅禅寺,山号瑞龙山。
话说日本有个皇帝叫做龟山,于1291年,把他其中一座离宫(别墅)改作南禅寺,还请了从中国参禅回来的普门和尚开山。




在所有日本禅寺中,南禅寺的地位最高,被列为京都五山以及镰仓五山之上,享有特别待遇,也是五山文学的中心。历代住持,皆由当时最杰出、在日本文化史上享有重要地位的禅僧来担任。
所谓的五山十刹,也即是在全国禅寺中,选出五个规定为等级最高的寺院,在它们之下,再置十所禅院,据说这是仿照中国南宋的官寺制度。镰仓五山包括有建长寺、圆觉寺、寿福寺、净智寺、静妙寺,于镰仓末年开始在镰仓(Kamakura)设立。京都五山则包括天龙寺、相国寺、建仁寺、东福寺和万寿寺。




在古刹的后院,却有一座与寺院风格完全不答配的建筑物,那是以红砖砌成、仿照古罗马时代的水道桥,于1890年建造的水路阁 Suirokaku(Aqueduct)。水路阁约有93米长、4米宽,高14米,是琵琶湖引水到京都的一部分线路,至今仍然以每2秒输送着两顿水的速度在继续操作。经过了多部日剧的拍摄取景自水路阁后,这道红色砖墙砌成的拱形桥,竟然变成了游客和摄影发烧友所追捧的超级热门景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