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3月8日星期二

「清词」与纳兰性德(2)



 “ 非关癖爱轻模样,冷处偏佳。别有根芽。不是人间富贵花。

谢娘别后谁能惜,飘泊天涯。寒月悲笳。万里西风瀚海沙”。《采桑子. 塞上咏雪花》

 从康熙十七年(1678年)至康熙二十三年(1684年),每年康熙的出巡,纳兰性德必定要随从。 康熙十七年十月,纳兰陪同康熙出巡塞外, 当时雪花从天上飘下,作者心有感触,遂写下该词。

纳兰说:他并非欣赏雪花在空中飞舞的那种轻柔姿态,而是喜欢雪花的冷。从天上飘落的雪花,有别於其他从土壤中长出来的花,那是带有土壤的温度,而唯有雪花是冷的花。雪花不是人间的花,也不是富贵花(如牡丹花);其实也是对於富贵门阀种种束缚的逆反心态。

至於“ 谢娘别后谁能惜”,用的是一句典故:《谢道韫咏絮》,出自《世说新语》中的《咏雪》。话说中国东晋时期政治家谢安,寒雪日与子侄论文说义, 没一会儿,下起了大雪,谢安问孩子们:“ 白雪纷纷何所似?”

兄子胡儿曰:“ 撒盐空中差可拟。 ”(这雪好像在空中撒盐一样)。

兄女谢道韫思绪一番后回答:“ 末若柳絮因风起。” (这雪就好像柳絮被风吹得漫天飞舞一般。)谢安听了高兴得笑了起来。

谢道韫这一比喻也成了一段佳话,被后来的文人墨客所称道。

纳兰性德以雪花的飘洒联想到自己的天涯飘泊, 让心中的哀愁融入寒月悲笳,浩荡西风蔽日黄沙的尤荒瀚海之中。雪花之飘泊无依,亦有如词人心中的清高孤傲无人同与的悲凉之感。

一个贵族人家的子弟又是皇帝身边的一等侍卫,为啥满腹悲伤?几乎大部分作品都流露出哀感与难言之隐呢?


(纳兰明珠)

纳兰性德生在名门富贵人家,母亲出身爱新觉罗皇族,纳兰的曾祖父金台吉是叶赫部贝勒(满族贵族称号),这个曾祖父的妹妹孟古格格是皇太极生母。皇太极是清朝入关后第二任皇帝,接下来是顺治,跟着是康熙。纳兰家族与爱新觉罗皇室有亲戚关系,纳兰性德的父亲纳兰明珠娶英亲王阿济格之女,论辈分成为康熙皇帝的堂姑父。纳兰明珠可不简单,也是有真本事,从一名普通侍卫做到武英殿大学士兼太子太傅,成为权倾一时的朝廷重臣,官居内阁十三年。偏偏在任时贪财纳贿,独揽朝政,表面上为人谦和,实际利用康熙的信任结党营私。

康熙年间著名清官郭锈对纳兰明珠的评语是:明珠对人柔言甘语,百计款曲,而阴行鸷(zhi)害,意毒谋险。

由此可见,康熙与这个皇亲国戚纳兰明珠之间微妙复杂的君臣关系,是维持在倚重信赖与警策防範之中,那么身为明珠长子的纳兰性德就自然被陷入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了。

康熙在选拔考生入翰林院故意漏掉纳兰性德,虽给他当一等侍卫,却把纳兰当一个透明人,就是让他坐冷板凳,把他当人质般摆在身边,以期控制纳兰明珠。纳兰任侍卫的十年中,康熙从不与他对话,十年来给其他侍卫封赏却从来没有纳兰的份。偶尔朝廷有都统、满学士之类的空缺,康熙屡问明珠何人可以推荐,明珠则聪明的从不提出自己的儿子。纳兰性德等如就是一直被康熙精神霸凌,自己的理想并非自己所能掌控,使得纳兰非常痛苦甚至有一种绝望的感觉。

(待续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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